2023/02/26

【灌籃高手SLAM DUNK/宮城中心】你知道思念的味道像海

|宮城良田中心。
|《THE FIRST SLAM DUNK》電影劇透,一些自我流解釋與腦補。




00.

  一切都既甜美又可怕。

  無論是站在球場上,或是想起所有關於他的往事。



01.

  聽覺與視覺同步遺失,嗅覺也隨之暈眩。鼻腔內湧進海潮的鹹味,讓人想起老家窒息的浪花。一時之間你甚至無法分辨頭頂那束光線是體育館的燈光抑或沖繩螫人的陽光。視網膜四周有幾朵朱槿綻開,過了好幾秒你才察覺那是專屬湘北的色彩,兩種紅都寫在基因裡,會搞錯似乎也是理所應當。彩子的聲音像浪潮拍打岸邊,又近又遠,但你的眼球卻找不著她;緊接著花道巨大的身形突兀地闖入視界,就跟他像顆隕石墜在球隊如出一轍。他的表情就跟以往那樣蠢,嘴一開一闔地就像一隻愣頭愣腦的金魚,他的影子覆蓋住你,這才發現那些刺眼的光芒全都屬於人為的光害。

  ……從沖繩回來了。你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那天的練習在安西教練的堅持下暫停,最後是被老大還是彩子攙扶著走回醫護室的你也忘了,甚至連這一切是怎麼開始都不記得。

  「櫻木那小子很愧疚呢。」

  ……那大概是花道又闖了什麼禍吧。我不記得了,沒關係的。
  你翻了個身沒再說話。



02.

  「宗太!」

  喚著那個名字的聲音冷不防從後方傳來,你下意識抬起頭,腳步聲朝你迫近再逐漸遠去。遠方另一個少年對著你的方向揮了揮手,與那個和你擦肩而過的少女手挽著手離去。這不是什麼特別的名字,所以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從好幾年前你就明白,這是一個考驗,是沒有暫停也沒有中止的比賽。這個世界會趁虛而入,在鬆懈的時候突破防守,奪去抱擁在手中的意識,在剝開你心中未癒傷口的同時血淋淋地灌上幾分。

  你的兄長總有辦法讓你想起他。

  你們在潮水淹過砂礫與礁岩的海濱出生,伴著浪花拍打沙灘與籃球貼向地面的聲響成長。同一片海溫柔地湧向你,但卻也冷酷地帶走他。人們說你的母親既偉大又堅強,卻只有你知道她總在妹妹睡去的深夜裡變回那個失去孩子的普通女人,陷在沙發裡,在陰暗的起居室拖拽冗長的悲傷。說來諷刺,她帶著你們逃離那片海,本能卻又把你們帶往海邊,好像你們只能追隨海的寬容與殘忍而生。神奈川的海聞起來和沖繩不同,少了炎日烤過空氣的蒸騰,多了城市與人潮繁複的氣味,然後再更乾燥一些。即便有那麼多的不同,但它們的本質卻又都是一樣的。

  她曾和你大吵一架,把屬於他的東西裝箱收起,好像這樣就能塵封喪子的記憶,但思念卻無法欺瞞大腦;她不知道的是,儘管你沒有像她一樣選擇視而不見,但並不代表你對他沒有任何一絲想念的苦楚。

  ──你只是假裝自己很從容罷了。彷彿只要繼續奔馳在球場上、披著他的背號、吹著與沖繩雷同的海風,你總有天能雲淡風輕地提起他。

  然而你卻沒辦法責怪你的母親,這片海平等地把她的愛帶走太多,每一個可能驚動回憶的縫隙都會讓她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地基崩塌,就像與他同天出生的幸運變成每年餐桌上沉默的緬懷。

  但她還是會為你們的蛋糕上寫下該被慶祝的名字。
  所以你一開始就原諒了她。



03.

  「小良是想成為小宗嗎?」

  妹妹曾望著你房裡掛著的球衣這樣問道。有這種困惑並非毫無道理,你打著他打的球、穿著曾屬於他的背號,加入他曾擔任隊長的球隊,做著和他一樣的夢──模仿他的步伐前進。

  或許總有天會對籃球膩了也說不定。你時常這樣想,然後模糊地察覺自己仍站在球場中央。掌心貼合籃球皮革的觸感讓你同時激動又安穩,好像這裡才是你想回去又想逃離的故鄉。球場喧騰的熱氣與沖繩潮濕的空氣無異,汗水的鹹味出自鹽分,與浸泡在海裡雷同。

  ──甚至與被他擁抱著的溫度相似。

  「──良田!別分心!」彩子的聲音穿透球場的歡聲,把你拉回現實,球還沉甸甸的在你的管轄之下。對方球員彷彿吞人的大海,朝你撲了過來,你下意識轉動眼球,手腕卻連動臂膀,然後往反方向把球投了出去,流川穩穩地接下來,三井還在三分線外守候,老大和花道已經在籃框底下──一切又回歸你的掌控之中,彷彿剛才在老家和安娜的對話只是場腦袋過熱的白日夢。

  在這裡只有你是宮城。你想著。這裡沒有宮城哥哥或宗太的弟弟,就只有湘北的宮城。

  心臟撞擊肋骨的聲音反而讓你找回步調──這話說出來恐怕又會被彩子取笑的吧──但你不在乎,能夠讓她展開笑靨的事你什麼都肯做。汗水滑過額角沒入眉梢,沿著眼皮的皺褶流下,你拉起衣襟,胡亂抹了抹臉,紅色的護腕扣著你的脈搏,咚咚、咚咚、咚咚。

  你與他始終不同,你無法繼承他,無法成為他,無法取代他;反之亦然。

  但他是你即便感到害怕恐懼焦慮,也願意繼續下去的理由。



04.

  某天練習結束後三井難得陪你一對一鬥牛,直到那時候你才知道,那天花道硬是要跟流川搶籃板,跳起來的同時把你撞飛了出去,你就像顆球一樣無助地衝向籃球架,臉先撞到鐵桿,最後後腦杓著地,鼻血流得一蹋糊塗,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原來血的味道跟海的味道沒差多少啊。你漫不經心地想著,結果手中的球毫不意外地被三井抄走了。

  「恢復意識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從沖繩回來了』,木暮擔心死了啊,以為你這一撞又要變得更笨了……櫻木那傢伙還以為我們要失去你了。」他站在三分線外,你看著籃球離開他的掌心,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球體刷過籃網,是得分的聲音。

  哪那麼容易啊。你難得沒有感到生氣,只是咧開嘴,把籃球撈回自己懷中。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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