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01

【Dr.STONE/美國組】X是信仰的代稱

|傑諾2021生日賀文。
|傑諾+斯坦利,石化後。(含連載進度Z=198內容)




  毫無頭緒地,傑諾察覺自己坐在駕駛座上,左手掌心握著熟悉的方向盤,手肘則習慣性地靠在車窗邊。右手邊坐著一個人,但擋風玻璃外是一片蒼白的濃霧,讓他無暇轉頭確認。霧底隱約能看見深色的車道柏油,他迅速地在腦海中計算了一下,能見度不到三呎半,他下意識轉動霧燈開關,儀錶板上的指示燈旋即亮了起來;然而霧燈的光點卻不似記憶中的銳利,僅打在霧的下端微弱地明滅。

  「我可以開窗嗎?」

  副駕駛座的那人冷不防地啟口,像叼著什麼,聲音彷彿溶解在呼吸的瞬間。他盯著視線不佳的路況,還在思考是否允諾,對方卻逕自搖下車窗,緊接著是火柴劃過盒上磷皮的聲音。甲醛、苯、氰化物、氨……還有數十種他懶得去細數的化學成分,混著尼古丁、焦油與薄荷味添加劑的味道霸道地佔據自己的嗅覺,他終於轉過頭看他。

  映入眼簾的理應是他的朋友。雙眼的下緣卻突兀地刻劃出深長的裂痕,其中兩條甚至翻越堅挺的鼻樑,在鼻尖交疊成醒目的V字。

  「……你那臉怎麼搞的?」他皺起眉頭,將目光移回前方的濃霧之中。
  「什麼意思?」涼菸的味道隨著問句一同遺留在車內。
  「那個裂痕──是傷口嗎?」

  他騰出空閒的右手,指尖示意般滑過眼角及臉頰。

  「…………你不是說那是風化後的痕跡嗎?老師。」
  「風化?我有說過?人類要怎麼風化?」
  「……你還在研究為什麼我跟你的裂痕都在臉上,不是嗎?」

  曖昧的記憶緩慢地從四周湧上,隨著友人吞吐的煙和從車窗流入車內的濃霧交融在一起。

  「……我的裂痕?」

  他停頓了一下,猛地伸出右手抓住斜上方的車內後視鏡,將鏡子調向自己的臉孔。

  巨大的X坐落在額頭中央,上端沿著額尖沒入髮際線,下端則穿過雙眼延伸到顴骨下方。

  ──X。

  像一個狙擊手臥射時能見著的歪斜射擊點;
  像一個科學家窮盡一生也算不清的未知數;

  或是──像一個獨裁者優雅地敞開雙臂站在眾人敬畏的中央。

  他不可思議地盯著鏡子許久,然後才又轉過頭,這才發現友人又變回了石頭。





  時隔3700多年的第一場惡夢簡直像是從記憶裡臨時拼湊出來的。醒來之後他寧可裝作什麼也不記得,反正自己的記憶力與腦容量是可以隨時做出取捨的──但向來有條不紊的思緒卻仍像是裹上一層摻雜著膿血的瀝青,攀附在前額葉皮質,黏黏稠稠地令人生厭。夢境附著在身上的殘骸讓皮膚又濕又冷,他一邊在內心咒罵生物深淺交替的睡眠機制,一邊在黎明前頹靡地 撐起身體,試圖使自己清醒。

  入秋後的舊金山灣區清晨時刻總會籠罩一層模糊的薄霧,過了數千年的演化與變遷後仍舊如此,既安心卻又讓人感到無趣。秋日的太陽匍匐得很低,斜斜地把光照進室內,將他切割成數道交錯的暗影。傑諾一個人在窗邊佇立許久,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自己在新世界打造出來的堡壘。

  「我以為你還在睡。」他的好友站在門邊,嘴邊叼著一根尚未點燃的捲菸。

  「斯坦,」傑諾沒有回頭,就像充滿著煙與霧的夢裡一樣,直直盯著窗外:「你還記得……有一年我們從北加州要往南方去的事嗎?」

  「嗯?」捏著火柴的手停了下來,斯坦利淡漠的臉上揉合些許困惑。雖說經年累月的相處之下,他自認還算能掌握對方的步調,但這次的內容距離現今已數千多年,難免讓他一頭霧水。他看著傑諾挪動步伐,將單薄的身體嵌進陽光無法闖入的地方,深色的長大衣將科學家包裹進影子裡,頸項的陰影自兩側延伸,接續畫在臉頰兩側收筆般的裂痕底端,攀爬向上,與雋刻在面孔上的傾倒十字合而為一。他的摯友這個時候才像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站在門邊,回頭望著自己。

  「那時候明明只有一條路,我卻開錯了。」
  「……啊。霧很大,結果我們迷路的那次?」
  「然後你說要開窗抽菸。」
  「嗯……然後老師你一個不高興就把油門踩到底。」

  獨裁科學家的嘴角漾出些許笑意。

  「我有嗎?」
  「有啊──這也就算了,結果在上橋前車子打滑整個失控,差點撞上護欄。」

  他看著斯坦利皺著眉平淡地辯駁,手中的火柴這才從停滯的步驟中掙脫,劃出火光。

  「……終於受不了我了?」
  「怎麼會呢。」

  這次換斯坦利失笑。他沒有任何遲疑地朝傑諾大步邁去,在光明與陰影交際的邊緣停下腳步,只要再踩出一步就能抵達獨裁科學家棲身的暗處。他望著好友慘白無血色的臉龐,裂痕在他的臉上就像X軸的原點,而那雙黑色眼珠就是上頭坐落的標記,總讓他想起飄散著煙硝味的槍口與彈孔。

  軍人伸出手,就像對準靶心一樣撫過科學家額頭中央的定點,接著一腳踏入沉默的深淵,將對方擁入懷中。傑諾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接著宛如放棄計算似的輕靠上摯友的側頸。頸動脈溫熱的跳動像是終於找到解答,平穩又和緩地流向未知的X。

  ──在這個狹隘又寬闊的王國,獨裁的科學家與他的軍人。
  他與他的青梅竹馬,他的朋友。

  傑諾‧休士頓‧溫格菲閉上眼睛。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與自己一同站在樹蔭之下的是那具名為斯坦利‧斯奈德的石像。
  他盯著那雙冰冷的眼球許久,直到鍾愛的學生喚了聲自己的名字。

  ……現在這個才是現實。
  他恍若大夢初醒般,將思緒移回眼前。

  傑諾模仿記憶裡斯坦利的動作,朝石像伸出手,像是在確認輪廓,在他額心比劃出一個歪曲的十字。他不是軍人亦非狙擊手,即便裝設最高性能的瞄準鏡,他也比不上僅靠經驗及直覺就彈無虛發的摯友──他是個科學家,那個傾斜45度角的十字對自己而言不是瞄準用的標的,而是未知變數、是水平軸、是一部分的染色體、是乘號、是羅馬數字──是信仰、是化做石像的摯友永遠的凝視點──是他自己。


  X。




  Happy Birthday to Xeno Houston Wingfield!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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