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20

【Dr.STONE/美國組+千空】他留下的遺物,與獲得的收藏|01. 蕭邦

|美國組前提的斯坦利+千空,傑諾死亡設定。
|半架空,可視為未石化的未來線。
|會以獨立短篇的形式不定期更新。





01. 蕭邦

  遙遠的意識外圍朝自己投擲一段輕快而憂傷的e小調,他沿著黑白相間的琴鍵往上走,終點是睜開雙眼的瞬間。昏暗的起居室彷彿還沉沒在下降的音階當中,只有電視仍透著曖昧不清的微光。睡著前放映的影片幾乎已播到盡頭,黑底的片尾上綴著用雪片般的細小字體列出的人員名單,他瞥了一眼BD Player的播放時間,剛好有趕上。

  Dr. Xeno Houston Wingfield

  他像在扼殺自己的心跳般小心翼翼地吐息,目送那行看過無數次的字母組合緩步向上攀爬,消失在螢幕的上緣。

  背景搭配的樂曲和喪禮上的相同,蕭邦前奏曲Op. 28 No.4,短短的兩分多鐘,片尾名單與第四號前奏曲最後在雙手同時彈下的和弦中作結。他望著一片漆黑的電視螢幕好一會,像是演奏會上屏息等待下一首曲目的聽眾,但無論等得多久,台上始終空無一物。

  ──最後他還是失去了他。
  斯坦利・斯奈德像舉起熟悉的M9半自動手槍一樣,讓遙控器瞄準前方,再度按下播放鍵。







  石神千空才剛把車開進車庫,在拉起手煞車的剎那,一滴雨水順著風像墜樓的肉塊般啪地一聲掉在擋風玻璃上,綻成透明的花冠。他推開車門,把背包甩上肩膀,頭頂囤積得又厚又重的雲層便這樣壓了下來,稀稀落落地堆疊在前院的草坪上頭。他站在車庫與車道的邊緣,窺伺著休士頓近郊住宅區的昏黃寧靜,被洗刷成陌生的雨色。

  流入耳際的雨聲融化成葬禮那天的場景。他深吸一口氣,再全數吐盡,像個即將上前線打仗的身先士卒,接著打開大門。屋內也是可和外頭媲美的陰暗,踩過微濕泥地的靴底在玄關地墊蹭了兩下,換上拖鞋,從起居室傳來的樂曲緩慢地跟著他的腳步與屋外的雨合而為一。他刻意躲避那個滿溢著琴聲的房間,朝廚房走去。

  「你的晚餐在冰箱。」
  「哦,謝啦。」

  那個模糊在左手和弦節拍上的聲音穿透過來,冷淡得像系統提示音,噢或許現在電子產品的語音助理都還比那個人有情感。再23秒,他漫無目的地數著,一邊打開冰箱,距離老師的名字出現在片尾清單還有23秒。

  他把食物連同瓷碗一起放進微波爐,為自己倒了杯可樂,順便丟了兩顆冰塊進去。千空看著墨西哥炒飯在裡頭旋轉,微波爐的運作聲在偌大的廚房內嗡嗡作響,卻怎樣也蓋不過那部看了無數次的紀錄片聲音。

  ──再16分42秒。他像只不偏不倚的錶持續讀秒,紀錄片的影像幾乎同時在自己的腦海裡輪播──再15分58秒,就到老師出場了。

  他不知道現在窩在沙發上的斯坦利究竟是用什麼心情看那部NASA紀錄片的,但多半和自己的感想不一樣吧。





  那是個稀鬆平常的週二午後,入秋後的天氣逐漸穩定,乾燥的空氣撫過皮膚表層,彷彿把數個月前落在手背上的雨也一併帶走了。石神千空走出校園的時候遠遠就看到斯坦利跟他的那台白色豐田RAV4在路邊等他。雖然前些日子才通過電話(或許該說是單方面告知,斯坦利把自己要講的說完就掛了),但這樣實際碰面是喪禮後的第一次。

  「一個小時,」那個男人本能般熟練地撥動打火機,讓嘴邊的菸頭抵上火苗,正眼都沒瞧他一眼,像在自言自語:「我給你一個小時,四點半我回到這裡的時候,你最好已經把宿舍那些家當打包好了。」

  「等一下,」他試著從對方簡短的字裡行間搞懂到底發生什麼事:「……你要我搬家?要搬去哪?」

  斯坦利望了手機螢幕上的時間一眼,一臉不耐地吐出白色的煙霧:「你還有五十六分鐘。」

  連提問也不被允許,看來舉白旗也不會有用。石神千空放棄跟海軍陸戰隊溝通,趕緊往宿舍的方向走──那個不講理的態度和記憶裡的老師重疊了起來,他嘖了一聲,微妙的焦躁在心底蔓延。





  一個小時後──正確來說是一個小時又二十三分鐘後──他們來到市區近郊的住宅區,整齊的街道陳列著一幢又一幢簡約雅致的獨棟房屋。一路上杳無人煙,安靜得只剩下他們的引擎聲;車內流淌的沉默也是不遑多讓,副駕駛座上的石神千空連該要擺什麼表情都不知道,只是一個勁地看著窗外逐漸偏僻的街景。要不是對方的至少還是個保家衛國的軍人,他甚至以為自己要被載去哪個荒郊野外滅口。

  「你東西拿拿先去開門,我去停車。」斯坦利把一串鑰匙拋給他,千空按捺心裡無數個疑問,跳下車後趕緊把剛才胡亂一收的行李箱從後車箱拖出來。

  千空沿著草坪之間的小路走近前門,影集裡才會出現的美國雙層獨棟房屋在他眼裡看來就跟高級別墅沒兩樣。石板色的屋瓦和白樺樹色的牆磚夾在雪白色的飾條之間,配上深色的前門,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前院的草皮看起來才剛修剪過,但籬笆邊的植物多少有些枯黃,不過灌木叢們仍是生意盎然,與其說是氣派不如說是雅致──啊,是了。

  他怎麼會沒想到呢?石神千空把行李箱搬上門前的階梯,把鑰匙插入孔洞,扭動門把後踩進玄關。映入眼簾的是和印象中不太一樣的美式居家內裝,但很符合自己心中的另一個意象。簡約、雅致、沒有多餘的雜質。

  就跟那個人一樣。

  「那把鑰匙就給你了,車子的電子鑰匙也在上頭。」打火機點火的聲音從後方響起,接著是尼古丁與焦油味道,斯坦利像是在默唸詩句一樣平淡地陳述。

  「上次電話裡沒講完,」他朝另一頭呼出一口煙,淺色的眼珠裡摻雜著些許不悅:「不過就是這樣,傑諾說要你跟我一起住在這。」

  「啊?」
  「他遺囑這樣寫的,所以就這樣。」

  軍人沒有要給他任何提問或反駁的餘地。

  「你的老師說要把這間房子留給我,但裡面那些什麼鬼器材、高級儀器跟研究資料全部都留給你,還有二樓那一整間書房。」菸頭的火星順著斯坦利的字句忽明忽滅,他停頓一下後說道:「車庫裡還有一台橘色福特──他說你住宿舍還沒買車,那台也給你。」

  那台車況還不錯,應該還能再開十年沒問題。斯坦利輕描淡寫地說著。

  「……快進去吧。」不待科學少年提問,他只是催促著他進屋。

  軍人站在玄關前看著少年踏入這個家的背影,突然覺得一切豁然開朗──這個人是屬於這個屋子,屬於這裡的。

  石神千空是傑諾最想要的東西,是完整展示櫃的最後一件收藏
  斯坦利看著摯友鍾愛的那個學生和這間房子融為一體,什麼也沒說。





  還不習慣的菸味如影隨形地跟在身後,石神千空回想起喪禮當天,這個人也曾像這樣,用狙擊者的眼神瞄準自己。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斯坦利正巧在摸索電燈開關,沒跟他對上目光。

  ──他也是原本就在這裡的東西嗎?
  千空環顧四週,像是突然了解到什麼般,一股異樣的感覺在胃裡翻騰。

  這個人。
  是老師的遺物

  他把這個可笑卻又最接近事實的想法吞回肚裡,什麼也沒說。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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