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神千空×傑諾
｜abo世界觀，研究生與他的教授。
抑制劑效用被截斷的瞬間，就像一首悠長的歌被跟著按下停止鍵。體內激素的急遽變化讓傑諾目眩地從書堆中抬起頭，正巧遇上遙遠的雷聲銜住雨滴朝他的研究室奔馳而來，雨絲洗刷玻璃像海浪在打碎自己的外殼；而自體內深處湧上的情潮翻攪胃囊、揉暈腦袋，逼得他只能先放下手邊還在進行的工作，倉皇不安地翻找辦公桌抽屜與置物櫃。
──最後一管。他在角落的小型冰箱內找到自己數個月前冰在冷藏庫底層的自製抑制劑。當初手邊閒著沒事，用剩餘的材料做出來的實驗產物，效用跟效期……算了，死馬當活馬醫，有總比沒有好，趕緊打一打、把資料跑完就提早回家吧──不幸中的大幸，放長假的研究室別說是人影了，連隻貓影都沒瞧見，只有自己還在埋首工作。
「呼……」
室內的空調開始變得稀薄，季節彷彿從初夏快轉到炎天，一股莫名的燥熱從下腹開始延燒，粗暴地馳騁過他的血液和經絡，直抵身體的每個角落，他的喘息變得又緩又重，背上被燙出一層薄汗，皮膚熱得發疼，彷彿只剩下痛覺──傑諾本身嗅不出來，但現在整間辦公室肯定滿溢著自己費洛蒙的味道。
他手忙腳亂地解開袖扣、捲起襯衫袖子，露出纖白的左前臂。指尖顫抖著彈了兩下剛吸飽的針管，緊接著握緊左掌心，讓靜脈平緩地浮出，針頭瞄準目標後便是毫不猶豫地刺入──身為長年自行施打、服用抑制劑的Omega，這些步驟就跟煮一壺咖啡一樣簡單。針頭沒入肌膚的刺痛感被放大不少，但不要緊，還可以忍。這次的發情期來得又急又猛，昨晚吞的那款口服藥看來是再也派不上用場了──傑諾重新調勻呼吸，抑制劑冰涼的觸感流進體內，稍微緩和了他焦灼的思緒。
窗外的雨勢依舊磅礡，他拖著疲軟的身軀往辦公室一角的長沙發走去，像是著魔般被席捲而來的睡意壓著躺下。
──藥效大概是發作了吧。
傑諾最後放開意識前是這麼想著的。
▼
──這雨還真大得夠嗆啊。
連續假期第一天的研究大樓杳無人煙，石神千空散步過來的路上就這麼被這場又快又急的驟雨趕進室內，全身濕得一蹋糊塗，但也還好紙本資料都被昨晚的自己忘在研究室了，不然又會是一樁慘案。
雨水的味道還凝結在鼻腔，空氣中滿斥著午後雷陣雨帶來的悶濕臭味，陰暗的雲層底下只有微弱的光線切過眼球，旋即又被沉重的雲與雨抹消。他站在研究室的一樓大廳，整個人像剛從海底走上岸，被淋濕的髮梢塌陷在臉頰兩側，蓋過眉尾和眼角。球鞋在地上拖拽透明的腳印，體重把鞋墊壓出水聲，輕輕地在無人的長廊上迴盪。千空連打了兩個噴嚏，依稀記得有放一套換洗衣物在置物櫃──他抹抹臉，揮開佈滿整張臉的水珠，往研究辦公室走去。
「……」
一路上他先嗅到濃重的煙硝味，再來才意識到那個附著在鼻黏膜的是股很淡很淡的甜味，在喉頭底端揉合一點點黑石榴果實的木質香氣──那個味道薰得他背脊發涼，遲疑半晌才轉開門把，那股氣息像細長又消瘦的指節拉著自己向前。千空感覺自己像被籠罩在溫熱的掌心內，把他呵護在一座由指縫拼湊而出的牢籠；原先放置在空氣中的雷雨臭味早被剝除，彷彿這場雨打從一開始就是侵略鼻腔的金屬腥澀。
熟悉的辦公室此時此刻陌生得像一座坍縮中的宇宙，而他就是被攪亂軌道的一顆星球，只能無知而順從地踏進這片幽深的禁地。
千空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最後才又艱難地走了進去，順手將門扉帶上。
「……傑諾老師？」
「唔……呃、」
昏暗的視線裡，千空先捕捉到那頭熟悉的淺色髮絲，再來才發現那具蜷縮在沙發上的身軀正發出混濁的夢囈，而他在那一瞬間便明白這一切的根源都來自他的老師。石神千空忘記自己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乾的，甚至忘記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連性別都還未分化──他還不清楚自己的接近對傑諾是否會有更深的影響──但傑諾痛苦的哀嚎將那些顧慮全都拋諸腦後。
不知怎地，他總覺得老師在對自己呼救。
「──喂！老師，你沒事吧？」千空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掀開傑諾裹在身上的實驗衣，映入眼簾的是被浸泡在發情期裡、被情慾把持的慘狀。向來森冷的蒼白臉龐泛著紅暈，修長的四肢無力地癱軟在沙發上；明明待在室內，但老師整個人卻像跟著自己一起淋雨走來般全身濕透，髮絲凌亂地蓋在額頭上，彷彿還睡在惡夢裡一樣。
「傑諾老師，能呼吸嗎？你還有……呃，藥嗎？」
千空把傑諾領口的兩條頸帶解開，原先壓抑的鼻息變得順暢許多；他又再往下多解幾顆鈕扣，一邊拿起空調的遙控器，把室溫往下調低。這1分20秒的期間，千空的心思飛快奔馳──傑諾老師很顯然是個Omega，而且正處在最痛苦的發情期──這是科學少年頭一次碰到這種狀況，以往只在教科書上出現的範本突然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說不慌亂是騙人的。
緊接著他注意到傑諾的捲起袖管的手臂上有著一個細小的針痕，看起來像剛才注射完不久的樣子。千空瞥了一眼辦公桌上的針筒殘骸，總覺得一切不太對勁。
「我再去找找看其他辦公室有沒有可以用的抑制劑，你等我──」
就在千空準備站起身的同時，那隻孱弱的手卻扯過他的衣角。
「……老師？」
他順著老師拉過自己的動作又坐回沙發邊，等到傑諾的唇辦湊近自己的耳畔，才意識到一切都來不及了。
「千空……標記我……」
石神千空躲不開那雙像在燃燒的眼眸，但身體卻下意識拉開距離，碰巧摸上剛才被自己拉開的那件外衣──
這才發現，老師剛才蓋在身上的這件實驗衣，繡著自己的名字。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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